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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的康桥,徐志摩的诗意人生

他和他的康桥,徐志摩的诗意人生

我还是个穿校服的中学生的时候,是徐志摩的诗开启了我潜意识里对这个世界的爱、自由和美的最初认识。让一个商学院的学生至今还能对这个世界时刻保持浪漫丰富的想象,他和他的诗功不可没。短短几千字言不尽他对中英文化交流、对中国诗坛贡献的数分之一;自知学识尚浅薄唯恐说破了这个影响了一代人的梦一般的诗人,只愿诗人不怪罪。

“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

他出生在浙江海宁硖石县当地富商家,父亲徐申如十分重视教育且教子有方,为他请来最好的老师,送他去读最好的学校。北大预科毕业后,徐志摩前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政治学专业,1920年哥大研究生毕业后,23岁的他放弃在哥大读博的机会,带着对英国哲学家罗素的崇拜,只身来到英国打算拜其门下。

但是到剑桥才知,罗素早在他来之前已因一战战时主张和平而被剑桥除名,于是徐志摩在伦敦政经学院(LSE)学习政治经济,期间他和当时正陪父亲林长民旅居伦敦的林徽因相识。作为林长民的好友,徐志摩是林家经常出现的座上宾。后经林长民介绍认识了剑桥大学教授狄更生,狄更生成为他弃政从文的引路人,1922年,他以特别生身份进入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学习。那一年,英国的文明、剑桥的文化、雪莱拜伦的风流浪漫开启了他的浪漫理想主义情愫。

正如他的墓碑上所刻,诗人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身份,但在剑桥之前他的专业和文学毫无关系,也从不写诗。某种程度上,剑桥是他作为诗人生命的开端。就像他自己在《吸烟于文化》中所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完全诗意的信仰”

剑桥徐志摩

康桥的美使他睁开诗人的眼,他也把康桥带进中国人的眼,用他诗意的信仰。林徽因在《悼志摩》中说“志摩认真的诗情,绝不含有任何矫伪,他那种痴,那种孩子似的天真实能令人惊讶。”他在狂风大雨中奔到桥上浑身湿透,只为等雨后的彩虹,这孩子般的诗人的天真啊。别人问他怎会知一定会有虹,他得意地笑答:“完全诗意的信仰!”

大多数中国学生对徐志摩、对剑桥的认识,都是从那篇被选进中学语文课本的《再别康桥》开始。说出来大概会是很多同龄人相似的共同记忆:三四遍“有感情”地全班朗读之后,老师带着逐词逐句地分析每一个意象表达,概括总结作者要表达的种种思想感情,最后要求“熟读并背诵全文”。它像每一篇程式化的语文课教学课文一样存在我们的脑海里,如果不是对作者、对诗歌有特别情感,关于它的记忆大概只是语文考试中的一个备考内容。

在另一篇文章《我所知道的康桥》中,徐志摩毫不吝啬地表达对康桥的赞美。“别的地方尽有更美更庄严的建筑,例如巴黎赛因河的罗浮宫一带,威尼斯利阿尔多大桥的两岸,翡冷翠维基乌大桥的周遭;但康桥的‘Backs’自有它的特长,这不容易用一二个状词来概括,它那脱尽尘埃气的一种清澈秀逸的意境可说是超出了画图而化生了音乐的神味。再没有比这一群建筑更调谐更匀称的了!论画,可比的许只有柯罗的田野;论音乐,可比的许只有肖邦的夜曲。就这,也不能给你依稀的印象,它给你的美感简直是神灵性的一种。”

在同时代同受西方文化影响的现代作家里,把国外说的如家乡一样好的,徐志摩是头一个。老舍和朱自清也都曾在英国留学,文字里却是平淡描述,甚至骂的更多。诗人是把这开启他诗性灵魂的地方当作了自己的精神故乡。

他说,“英国的冬天是荒谬的坏,连绵的雾盲天让人不迟疑的甘愿进地狱去试试;春天是更荒谬的可爱,四五月间最渐缓最艳丽的黄昏简直是寸寸黄金。来英国之前读,它是存在想象里的虚构的美丽;现在翻来重读,不自觉地共鸣。这真是只有诗人的眼睛和心才看得到、说得出的恰如其分”。

“寻找志摩”

剑桥徐志摩

很多中国人去到剑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寻找那块刻着“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白色大理石碑。那是2008年剑桥特地为徐志摩在国王学院后院立的,也是剑桥迄今唯一一块只印有中文没有英文注释的石碑。

石碑与构筑紫禁城的大理石质地完全一样。那天我们站在这块石碑前,几个人七拼八凑地把没有刻在石碑上的剩下几句回忆出来。那一刻突然有种幸运感,我们共同被如此伟大的诗人如此动情的诗句滋养着。甚至每一个路过的中国人都会在那一刻彼此相视一笑,好像因为心底有着同样的记忆变得莫名熟悉起来。

实际上,金柳、青荇、榆荫、浮藻这分明都是充满中国韵味的意象,只有江南才有的三月春景。剑河一段根本看不到榆树(elm),浮藻也是一年四季都在流淌的剑河活水中不可能出现的水质富营养化的产物,这意向的错植大概源于诗人心底不可割舍的中国古典美学追求。

也是那一天,站在剑河畔,看着河畔的金柳、波光里的艳影、西天的云彩,诗里的每一句每一字无比清晰生动地在我眼前身边出现,那一刻,突然觉着这才是我和它的初相见,它才算完整地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之前的无数次背诵默写都是为这一刻相见做铺垫的擦肩而过。

“一生追求爱、自由和美”

剑桥徐志摩

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这三位徐志摩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我像爱着这位诗人般也欣赏她们每一位。在和徐志摩有关的故事里,她们作为他身边的女性出现,但每一位的一生都是一本独立的传奇,值得一读再读的书。他们的故事是当时京沪社交圈的谈资,直到今天还在被很多人讲了又讲,写了又写。

电视剧《人间四月天》剧照

他对爱情婚姻的态度和他无比崇拜的英国大哲学家罗素十分相似。剑桥的两年以及后来和陆小曼的恋爱,是徐志摩诗歌创作的两个黄金时代,“爱、自由和美是他短暂一生的全部追求”(胡适语)。

徐志摩与陆小曼

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人说他飞机失事是因为去外地当客座教授赚外快养活陆小曼,而林徽因专门让人去失事现场捡回一块飞机皮,拿回挂在床头直到去世,这份情谊让人动容。还有张幼仪,虽然得不到徐志摩的爱,但却对他一生执着。

徐志摩与原配妻子张幼仪

谈话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径都是诗。不管是与林徽因、陆小曼充满争议的情感生活,还是和张幼仪离婚时高调在报纸上撰写离婚通告,让自己成为中国离婚第一人。林林总总,要问缘由,“诗意的信仰”大概能解释他的全部行为。

文末附上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全文: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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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原文来自欧洲时报英伦圈(ukzone),作者:孙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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