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wnton Abbey】《唐顿庄园》完结纪念：愿你们一切都好

这就是结束了。

其实在看《唐顿庄园》的最后一集乃至最后一季的时候都有过无数的想法，激动过流泪过，也忍不住吐槽过，是真的看到最后那一秒，脑中意外地清醒而干净。这就是结束了。

其实是可以不结束的，最后一季的剧情都在打了鸡血似地前进，最后一集甚至有点走马灯花，大表哥用了足足两季才和大小姐修成正果，而马修·古迪饰演的Henry Talbot算上圣诞特辑的昙花一现，也就只用了5集，就娶到了大小姐。如果这些剧情都慢下来，如果编剧继续随心所欲地狗血，第七季，甚至第八季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开始就必然会有终结，既然众局已经决定了，我们为何还要强求呢？

这时候才想起，从泰坦尼克号沉没开始，剧中的他们，原来已经走过了十三年的风雨。一切都不一样了。

唐顿开始的时候是1912年，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已经深刻影响了古老的庄园，他们装上了电灯、电话，开始广泛地使用汽车。城市崛起，出现大批的资本家、律师等现代职业，而乡村贵族仍然保持着古老富裕奢华的生活，那个时候，“绅士不工作”。彼时第一次世界大战近在眼前，英国还沉迷在日不落帝国的余晖里，期待着一次必然的胜利。

在唐顿结束的1925年，当年对电话一脸怀疑的Carson管家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连普通百姓厨娘Mrs. Patmore都给自己的小旅馆装上了电话。Lord Grantham曾经对新颖款式的汽车都大惊小怪，现在却开始为赛车而兴奋。

唐顿依旧维持着辉煌，却不得不缩减人手，降低支出，尝试多种方法提高收入，艰难地维持着过去的奢华，连两位小姐都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在世界意义上，希特勒都开始伸展拳脚，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云开始聚集。新旧时代的交接是如此自然而顺畅，此时回首，才发现原来，她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多的岁月。

时代变了，人也变了。

还记得第一季的Mary，不过是个任性的大小姐罢了。她的生活除了吃饭，打猎，就是在贵族子弟之间挑来拣去，找一个和自己地位相匹配的如意夫婿。现在的Mary却是唐顿庄园的经营者，她的智慧和勇气带领唐顿走过城市崛起，乡村经济衰落的艰难时期，她守护着这片养育她的土地，也照顾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她依旧是任性而高傲的，但她终归是成熟了，她学会了宽恕，学会了容忍，她更冷静，更理智，她不再肆意妄为。

Mary和Matthew的第一次见面是不愉快的，他说，他们也许正在计划着把哪个女儿塞给我，穿着骑装的她正好进来，他回头他们双目对视，他已经沦陷，她却说我并不打算强人所难。他们兜兜转转，她放不下骄傲不愿去嫁给失去爵位的他，他一气之下去给自己定下一个“合适”的姑娘。最后他们终于如所有人所愿结合，他们终于生下来唐顿的继承人，他却死在了一次愚蠢的交通事故。

明明他配她正好。Mary总让我想起《Pride and Prejudice》里Mr. Bennet对决定结婚Elizabeth说的那句话，“我了解你的个性，丽萃。我知道，你除非真正能敬重你的丈夫，认为他高你一等，你便不会觉得幸福，也不会觉得得意。“Mary和Elizabeth，她们都是太过聪明太过骄傲的女人，她们的丈夫必须拥有去欣赏她们的智慧，去发现她们倔强之下的脆弱。Matthew的温柔和包容，Matthew从未自认为比这个大小姐低一等的自信，Matthew的智慧和理智，Matthew的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地适合Mary的骄傲。

她从未停止爱他，即使在他去世多年后，她仍然在为他心痛。她在每一次遇到喜欢的男子时都会想起曾经的他，记得他的好记得他的智慧，她憎恨汽车，她想守护这个他们相遇相爱的庄园，将它完好无损地传给他们的儿子。她终于决定再婚的时候她去他的墓地见他，她说，“请你记住，无论我多爱那个人，我会一直爱你”。

Henry Talbot的出现，只能说是编剧惊心安排的意外。现在的Mary太成熟，太冷静，甚至于不再相信爱情。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直到责任和地位，她曾经因为地位财富拒绝过Matthew，现在她还在为同样的原因拒绝Henry。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爱过大表哥的Mary，真的还能再爱上别人吗。

只是Matthew Goode去出演HenryTalbot，就是为了征服Mary而来的。他聪明，他优雅而迷人，更重要的，他足够自信去打一场困难重重的仗。他的地位财富都不如Mary，也不如自己将来的继子George，可是他却能够像个霸道总裁一样地把Mary逼到绝路。他是个赛车手，这个职业注定随时会提醒Mary她最伤心的往事，她心中迈不过的难关，他却有信心帮Mary迈过这个难关。幸好是他，也只能是他。高贵的Lady Mary竟然嫁给了连爵位都没有的赛车手，看似意料之外，却是在意料之中。毕竟Matthew这个名字，就是冥冥中的巧合。

也许是编剧的着急让他们的进展太快了，但是缘分注定，一切水到渠成。

Mary和Henry，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二小姐Edith能够走到今天，也许是本剧一个更大的意外和惊喜。还记得第一季的二小姐是多么讨人厌吗？一心嫁人，连已婚的农夫大叔都不放过，丝毫没有伯爵小姐的样子。身为中间的孩子总是困难的，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地案中和Mary比较一切，然后又在每一次都败下阵来后尖酸刻薄地报复，甚至做出公然损害自己姐姐名声的事情。

于是编剧让这个二小姐吃尽苦头，让她在苦难中反思，改变和觉悟，一点点成长。她被抛弃，那个似乎是Mr. Right的男人不知所踪，她甚至不能承认自己的女儿。于是在这样的逆境里，二小姐终于从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成长成为了独立的新女性。谁能想到看似没有什么能耐的她，竟然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专栏作者，再成为一个优秀的主编，她在伦敦和唐顿之间奔波，她运营一家杂志，经营自己的资产，她就是当时伦敦无数新女性的代表，是那么自信而骄傲。

幸好Edith没有嫁给Sir Anthony。Sir Anthony的年纪太大了，他只是个传统的贵族，也许他能够Edith幸福，但这样的二小姐也永远只是一个贵族夫人罢了，她就无法像现在一样自由地伸张拳脚成长至此。不再只瞩目于婚姻的她变得独立自信，于是她开始吸引那些属于新时代的绅士，她和Michael Gregson相爱，也从他身上找到了作为中间孩子从来未曾得到的关注和爱意，她也从他身上学会了大度的智慧。成长后的二小姐真的很美，真的，也让人忍不住心疼。

Sybil去得太早了。作为最小的孩子，她可以任性，可以叛逆和自在，也因此成为了唐顿里最早接触这个新时代的人。她真正地参与了社会，热衷政治，争取平等，真心地为下层的普通民众着想，她是一战期间那个医院里最热心的护士。洗去了上流社会的繁华，她真实而美丽，她是唐顿中所有人的天使。

选择嫁给小司机Branson，爱情之外，总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因素，是Sybil从小到大的任性最淋漓尽致的发挥。嫁给毫无身份地位的司机已经是惊世骇俗，而她不惜私奔，更是显示出她对上流社会那些无谓的规则的鄙视。在这个传统的贵族家庭里，Sybil太前卫了，也只有同样激进的Branson能够和她心灵相通。他们都是热衷政治，他们不在意贵族和等级，他们都相信爱情。

也许Crawley家族的人，都应该感谢Sybil嫁给了Branson，这个来自下层的男人，却最终成为了这个阴盛阳衰的贵族家庭里必要的支柱。他的胆识和智慧让他成为帮助唐顿适应形势，走过难关的关键助力，他是唐顿一个难得可贵的忠诚的经理人，他让伯爵能够放心退休，把产业交给年轻人经营。

更重要的，是他不再像年轻一样的激进和偏执，他融入了这个家族，也无形中改变了家族。他是Mary从未拥有过的大哥，让总是承担压力，勉强自己的Mary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他苦口婆心地教育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帮助她找到自己的幸福，说是年度最佳助攻也不为过。他代替Sybil称为两姐妹之间的缓冲剂，调和矛盾，维系情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唐顿里最让人安心的力量，有他，一切问题似乎都可以解决。

于伯爵夫妇而言，一切都没有什么变数了。结婚多年，孩子都已经成人，偶尔的偏轨并不能影响到他们积累多年的感情，对儿女们乐见其成才是他们的任务。Lord Grantham大概是那个时代贵族的完美代表吧，也许观念守旧，对新鲜事物接受较慢，但他重道德，重情义，关心下属，也疼爱自己的孩子。

Mary被勒索的时候一向温和的他霸气出面解决，狮子护崽不过如是。倒是已经老成吉祥物的老伯爵夫人，凭借炉火纯青的倚老卖老技巧和精妙绝伦的智慧，愣是在唐顿里成为无可撼动的霸王。奶奶真是每个褶子里满满的都是戏，总是精打细算，永远有办法实现自己的目标，什么Mary和Henry第二次见面就开始打听人家的身家地位准备嫁孙女兼职不能更懂。看似蛮横，但她总有道理，坚守着某些遗失的道德和底线，也坚守着一些古老的智慧。

她对自己一向倔强要强的长孙女说：“First，make peace with your sister. And then，make peace with yourself.”这是怎样的智慧和疼爱，才能有这样理解基础上的语重心长。所有人都在责备Mary破环Edith的姻缘，只有奶奶看到了她的后悔，只有奶奶希望她原谅自己，希望不要再自我伤害，希望她放下身为长女，身为伯爵小姐的重担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许是她们太像了，同样的傲慢和霸道，所以他们知道彼此的内心的某处，有着同样的温柔和脆弱吧。

总是说上层的主子，再不说下层的仆人们，就有违唐顿本身的意志了。唐顿大体区分出了生活在同一个庄园，却又不生活在一起的楼上楼下、一主一仆两群人，一如当时英国的贵族和贫民，都生活在英国，却活在不一样的国度。唐顿跳出了大多时代剧“平民并不存在”的圈子，给予上层的风花雪月和下层的柴米油盐一样的关注，讲述他们各自的故事，同时让他们的各自的精彩千丝万缕地相互勾连和相互影响。贵族们的生活华丽而动人，仆人们朴实的爱情和切实的努力，也同样让人感动。

下层仆人的代表，不得不说是曾经的厨房小帮佣Daisy。初到唐顿Daisy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唐顿干着最低下的工作，一口浓重的口音就暗示了她底层的身份。幸好，她遇到了善良的Mrs. Patmore。Mrs. Patmore把这个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去真心疼爱，把自己的技艺倾囊相授，让她成为一个一流的大厨，帮她争取到唐顿副厨的地位和工资。

但对于还年轻的Daisy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她开始学习，学习历史也了解现状，她的眼界从狭小的Downstairs解放出来，看到了广阔的世界。她还在唐顿，但她已经足以走出去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工业革命所带给整个英国社会的改变吧，教育普及，最下层的人也在这个流动性加强的社会找到了上升的机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的时候讨厌过Daisy，在Anna已经定给Bates的情况下，她作为唯一的年轻女孩成为了下层的恋爱担当，和多位男仆都有情感纠葛，嫁给了William却从不爱那个单纯的男孩。Daisy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嘛，经不起挑逗，迷恋帅哥，见一个爱一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傻呢。她耿直，天真，冲动，她像是英国生机勃勃的未来，让人愿意去原谅她的一切过错。

时代的变革也改变了Mr. Mosely的命运。他的父亲是唐顿的老管家，他的人生轨迹早已铺好——给继承家业的Mr. Matthew当管家和贴身男仆，将来到唐顿去，继承Carson的位置成为管家，并在这个位置上终老。只是Matthew的突然去世让这条一帆风顺的道路被打断，他失去了工作，被迫降级在唐顿当一个普通男仆，将来成为管家的希望也是一片渺茫。

帮助Daisy学习只是他年轻梦想的延续，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去改变了，Daisy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然而他的善意却产生了意想之外的效果，乡村小学的老师被他的学识和育人才能所打动，邀请他到学校任教，于是在这么多年之后，他竟然实现了当初的梦想。他站在讲台上，台下是乡村的儿童，是仆人们的孩子，他说，“我尽量教你们，我希望你们走我未曾走过的捷径。”他的努力，善良和温柔给了他今天的变化，大概他会把这样朴实的精神，传递给那些接受他教育的孩子吧。

相对于适应新时代的Daisy和Mosely，管家Mr. Carson则像是那个辉煌的旧时代的代表，和唐顿庄园融为一体，屹立不倒。他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维持那些刻板的规矩和古老的道德，连Lord Grantham也对这个规矩的代表礼让三分。这么严肃的管家，每次一温柔起来，都是让人打心底的感动。

他对伤心欲绝的Mary说，“即使是管家，也有自己最偏爱的孩子”，明明严肃又总是对这个大小姐偏心。过了五季他终于向Mrs. Hughes求婚，老年组的夕阳红也是甜蜜得不行，原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爱可以如此甜蜜。十三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固执的老混蛋，只不过他变成了Mrs. Hughes的老混蛋罢了。

一开始被设定为反派的Thomas，总是在仆人间乃至主人间兴风作浪，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唐顿的不少问题就迎刃而解。好了，现在编剧如你所愿虐他了，这个在时代里他是个不被接受的同性恋，他发现作恶太久的自己即使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为了缩减支出庄园还希望他另谋高就，在这个全新的时代没有多少人还需要一个管家，他的处境愈发艰难。

当他一个人坐在下层的餐厅抽泣，你是不是开始于心不忍，开始同情了？人类毕竟是心软的生物，当你看到这个恶人展露出那么一点善意，当他不再无端作恶，当他遭受到报应的时候，你还是会忍不住同情他和喜欢他。编剧的手段是如此高明，他甚至不用洗白Thomas，就让大家开始情不自禁地喜欢他。

每次看见George小少爷和Thomas的互动，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Thomas，变着法去宠爱这个已经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他变成孩子王，随时随地陪他玩骑大马的游戏，由着他任性妄为。某种程度上，他代替了George从未拥有的父亲，让这个孩子能够享受到父亲才能给予的玩乐。最后一集Mary带着George去看病床上的他，George奶声奶气地祝他好起来，他一脸温柔地对孩子说，“最少我拥有了一个朋友。”

Mary和Carson之间，也曾经拥有过这种不是父女（子）却胜似父女（子）的关系吧，当George长大了，Thomas变老了当上了唐顿的管家，George也依旧会是唐顿管家最偏爱的那个孩子。

此时不说说不知为何成为本剧最大的悲剧戏份担当的Bates夫妇，则又是制造了一个大悲剧了。Bates身负残疾Anna同情他照顾他是爱情的滋生就算了，两个人结不了婚因为Bates有个妻子还在容忍范围，妻子去世Bates好不容易和Anna结婚，却被怀疑成凶手而进入监狱，再好不容易洗脱嫌疑了吧，就是Anna被强奸，然后强奸犯被杀，Anna被怀疑成凶手，差点入狱，这对夫妻的苦情戏真是没完没了，编剧是不是觉得Anna这个大美女配Bates可惜了，见到他们就来气，没事就把他们抓过来虐呢？经历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希望这对夫妇，能够长长久久地幸福吧，该死的编剧再也不会干扰他们的生活了。

作为仆人，Bates其实是相当特别的存在，他们切实是主人的朋友。Mr. Bates是Lord Grantham战时的勤务兵暂且不提，Anna确乎是Mary最贴心的朋友，尤其是和Mary关系较好的Sybil去世后，贴身女仆Anna成为唯一知道Mary所有秘密和心事的人，她们互相帮助互相支撑，陪伴对方走过艰难的岁月。她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但在友谊中她们真心相对，一起从少女变成女人。从最开始，Mary面临那个土耳其人死在自己床上的丑闻时，母亲之外，是Anna陪她掩盖了这个秘密。

已经这么多年了。

唐顿不是完美的。它狗血，它有完没完地纠结，它局限在一家子爱恨情仇的小格局，鸡皮蒜毛的小事也要讲个半天，有时候真的像三流狗血脑残剧。可是这还是我们爱着的唐顿呀，是我们所爱着的角色聚集的地方，是一个美丽的传奇。

不大的格局，十三年的流淌，我们在屏幕外，和他们一起经历了所有的风雨，所有的悲欢离合，我们看着他们变成更好的自己。但愿，在没有编剧，没有我们干扰的未来，他们一切顺利。小少爷George，等你长大了，要像爸爸一样温柔啊。

每当结束的时候，总是想回忆开始。还记得吗，唐顿的故事，是从仆人们忙碌的清晨开始的，一如在唐顿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