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邦利
【The Crown】《王冠》剧评:英国皇室的“错位”

【The Crown】《王冠》剧评:英国皇室的“错位”

开场是一阵揪心的咳嗽。随即镜头中是一滩马桶里带血的咳嗽物。

这是皇上的咳嗽,是皇上痰里的血,皇上家的马桶跟你我家的一样,还有牌子:Armitage Shanks,这一天皇上嫁女儿......所以,皇上货真价实也是人。而且这个皇上,本来还更喜欢也更擅于做人,只因为他哥哥的一段爱情,不小心坐上了皇位,变成了神。他是英王乔治六世,这天出嫁的女儿,便是当今的英国女王——风华绝代腐国人民的女王陛下伊丽莎白二世

这是继年初的《战争与和平》后俺追的第一部戏《The Crown》,Binge Watch一气看完第一季全部十集。

王冠

兄弟错位

咳嗽的乔治一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广告狂人》里的英国人莱恩。莱恩也是一个看似风光,其实被人踢来踢去的悲催角色。这一无关的联想,带出一层无厘头的悲伤。这位演员杰瑞德.哈里斯的乔治六世,剧里只活了短短一集半的时间,在我眼里已远胜《国王的演讲》中的科林·费司。

“如果我吐的唾沫里有一点血,我应该担心吗?”换装准备去婚礼时,他随口问身边的侍从。“我不是医生,陛下”,侍从一板一眼地说。

他在羞涩、安静中偶尔灵光一现地展露出顽皮、幽默和一点熊孩子般的狡黠。靠助手陪他讲荤段子才能打消紧张;结巴地给准女婿——希腊、丹麦王子菲利普授予英国爵位,几乎搞砸;只有在打野鸭子时才觉得自由自在;面对心爱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公主时的忘情;向医生打听病情时的无言震惊和克制。

将女儿和国家在雾气弥漫的Wolferton Splash托付给女婿,“那些爵位不是你的工作,海军事业也不是,她才是”;面对圣诞夜镇上举着火把前来唱圣诞歌的妇女孩子送他一顶纸糊的牧羊人皇冠时的动容,“What can I give you poor as I am, if I were a shepard, I will bring a lamb...”,那是第一季全部十集中最催泪的一幕。

他这个内向害羞,在公众注视下会结巴而手足无措的人,有一个漂亮能干在人群中天生耀眼的同胞哥哥——温莎公爵爱德华八世。要不是出了个辛普森夫人,要不是哥哥将儿女私情置于高过社稷江山的“个人主义”,要不是…...他可以一辈子躲在幕后,疼爱妻女,打野鸭子,跟助手讲荤段子,永不面对臣民和公众。

王冠

可他是皇子,当那些“要不是”一一发生之后,结巴也罢,宅男也罢,都由不得你,这皇上你必须当。而天生具有外向型人格,风流倜傥,进退自如,“越乱越美丽”,“刺激越多越兴奋”的哥哥,成就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传奇佳话,被视作现代英国“绅士”的代言,“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活广告…...却在侄女加冕盛典向全世界电视直播后的第二天,在异国清晨的薄雾中吹响了苏格兰风笛。帝王子孙,家国惆怅,也没那么容易说放就放吧。

姐妹错位

荒唐的错位没有在父辈止步。

伊丽莎白拘谨、紧张,生怕踏错一只脚,说错一句话,面对即将到来的演讲,面对下飞机时要接见的人群,面对一周一次前来觐见的首相…...都是她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像等待死亡判决一样,“勇敢”地去硬着头皮,一字不差地读讲稿,对人群笑,从少女到少妇,她颤抖的嗓音,透过旧式麦克风颤惊惊地飘荡在英联邦土地上。

父亲去世后第一次见到她的奶奶,一身黑纱后面的老皇太后对着她盈盈一拜,就像世代先皇的鬼魂都聚集在那一堆黑纱后面,英格兰的缔造者阿尔弗雷德大帝(Alfred the Great)英国诺曼王朝的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血腥风流成性的亨利八世(Henry VIII)都齐聚在那一拜中,把乱世的皇室托付给了她,这个除了宪法、赌马、驾驭车辆外一无所知的小媳妇,那是她惊恐的顶峰。

妹妹玛格丽特恰恰相反,唯恐天下不乱。姐姐在外国出访,她在家里代表皇室招待外交官,与姐姐的惊恐万状硬着头皮上的表情相比,玛格丽特步入宴会厅前,定定神,按捺不住的兴奋:“哈哈,终于轮到姑奶奶闪耀了”。

她妖娆生花,口若悬河,不顾秘书告诫“君王的招待会没有娱乐功效”,引得一众外交官开心大笑。更篡改秘书写的天衣无缝讲稿,将美国大使称为“从华盛顿走出来的唯一诚实的生物”,利比亚外交官“他是单身汉哦,女士们”,轮到希腊大使,秘书在台下预感她要胡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公主开口道“这个为我们带来了一切的国家:哲学、民主、以及.....我姐夫”,接着表示:酒管够,大伙儿今夜开心。

王冠

如果把这当肥皂剧看,玛格丽特公主绝对是养眼的看点,她叼着象牙烟斗,长裤衬衫的模样依稀就是青年时代的大明星伊丽莎白·泰勒。

她的耀眼,她的置个人风格于传统规则之上的做派,她与有妇之夫的恋情,无不让人联想起她退位的伯父,那个光彩照人的皇室叛逆。为了社稷江山,这种亮眼角色必须藏起来,让那紧张局促的去前台Say nothing and do nothing。她们姐妹在一次冲突中,玛格丽特说,我们是一对希望变成彼此的姐妹。

兄妹错位

“你没发现我们的孩子不对劲吗?安像个男孩儿,查尔斯像个女孩儿。”说这话的是女王的丈夫,爱丁堡公爵,菲利普王子,说的是他和女王的一对儿女。

查尔斯踢球很肉,查尔斯钓鱼怕蚯蚓,查尔斯粘人......

到第一季结束,这个话题虽不多,还算点到为止,可查尔斯还只是个萌孩子,已被黑至此。可以猜测,剧组主创人员是戴安娜王妃粉无疑,以后当有亮瞎眼的戴安娜可以拭目以待。

夫妻错位

在女权同学抗议前,我先认错。是的,女人可以做男君王的配偶,反过来也一样。我把这归为错位,是封建思想。那就让我们将整个这件事放到封建逻辑下去说吧。

剧中希腊的菲利普,被媒体赞为“是的,这就是我们认识并喜欢的那个二货(The booby we know and love)”。高挑、玩世不恭、一脸游戏,在伊丽莎白呼吸急促、大眼睛惊恐的时刻,总能化险为夷,将她放松。这些神态和表情,在如今那个95岁老人的身上还清晰可见。

一开场便是在他刚咳出血的老丈人面前宣布放弃希腊、丹麦王子以及所有“海外”身份头衔,随后老丈人在雾气弥漫的早晨向他托孤、托国,问他“你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孩子?”。那一刻,我几乎忍不住要对屏幕上的老皇上说,“放心吧,他后来做的棒极了,不辱使命。”

王冠

于是,他放弃了他在海军的事业,成了女王的英俊饰品、随从。孩子不能跟他姓,他吐槽“我特么就一阿米巴虫(单细胞原生动物,意为只供提供基因用),全英国就我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随我姓。”

菲利普王子是紧绷的宫廷生活中不鸟规则,别人又拿他没辙的局外人。他是女王的顽皮老公,是剧中放松观众神经的开心果。像一个游手好闲却善于观察的敏锐孩童,一直在中心画面的边缘揭示真谛。

第二次英联邦国巡游之前,几个老裁缝给他试衣。他吐槽这就是个Cosplay,老裁缝不依“制服,阁下,不是戏服。”试了四个多小时,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只要戏服够华丽,皇冠够炫目,神话故事讲的够邪乎,则皇室无忧矣。”

英俊的阿米巴虫,菲利普王子,始终走在女王身后一步。一跟就是一辈子。

戏里戏外

谁会想到英国历史上的丰碑英雄,会由一个美国人来演呢?没错,约翰·李斯阁出演英国“剪刀手”首相丘吉尔

李斯阁是英谜,更是英戏谜,他父亲有一个卡车运着走乡窜户的流动戏班子,专演莎士比亚。而他的表演处女作,便是五岁时出演《仲夏夜之梦》的一粒芥菜籽。他将莎士比亚比做“母乳”,将演戏比作木匠手艺。

王冠

可无论怎么说,由一个洋基佬来演“The all-time greatest, most British Briton ever”?这个错位看上去还是大了些。好在有几年前英国人先演过林肯垫底,算是扯平了。

责任与爱

自为了美人退位的爱德华八世起,责任与爱,伴随着个性与传统的较量在温莎家族里就一直阴魂不散,到玛格丽特公主与飞行大队长彼得·汤森上校的恋情告终那一刻,达到高潮。这时距离伯父因爱退位引发的宪政危机过去已近20年,战后的独立风潮,帝国风雨飘摇,民众对爱情,对皇室责任的期待已今非昔比。

公众的态度,从当年听说风流皇帝要娶一个离了两次婚的美国女人给他们做王后时的惊恐,变成了如今以报纸头条呼吁“让玛格丽特公主嫁给他吧”为代表的民意。然而皇室的婚姻,自家人说了不算,女王姐姐同意了也不算,需内阁通过之外,还有教会那一关。

那一天,女王与私人秘书通过白金汉宫的窗户,胆战心惊目睹四大主教浩荡而来:坎特伯雷大主教、约克大主教、杜伦大主教、巴斯和威尔士大主教。“重要火力都齐了”女王叹道,“启示录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秘书淡淡地一语道破。他没敢直说,您没有胜算啊陛下。

王冠

伴随着汤森上校返回英国驻布鲁塞尔大使馆空军武官任上的飞机起飞,广播里有口音标准的男人在说,“现在,公主殿下已经将皇室责任置于首位。克拉伦斯宫外,人们聚集在那里,希望见到她,赠予她力量和勇气。整个英国及英联邦人民的心与我们年轻的公主在一起,她选择了国家,而不是自己。空军上校已飞往布鲁塞尔,一段爱情与责任的故事结束了,责任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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