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女王】有關蘇格蘭瑪麗女王的歷史

新大陸人民怎會懂舊世界的歷史？美國人拍英國歷史，《都鐸王朝》算是比較出彩的了，然而比起政治權謀顯然亨利八世和他的女人們才是整個電視劇的核心。當然，電視劇而已，又不是紀錄片，用不着搞那麼嚴肅。掌握住少女心就是掌握住收視率，編劇和製作方當然不會不明白。CW電視台的《風中女王》故事主角是亨利八世的遠房侄孫女—蘇格蘭瑪麗女王，也是我們所知道的血腥瑪麗和伊麗莎白一世姐妹的表侄女。在講電視劇之前我想先講講我所知道的這段歷史。

蘇格蘭瑪麗女王（Mary, the Queen of Scotts）作為斯圖亞特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年僅六天（沒錯，出生後的第六天）就在斯特林城堡的王家小禮堂被加冕為蘇格蘭女王。我曾去過斯特靈城堡一次。當時雖是10月，但小鎮天氣卻是烏雲低垂，寒風凜冽，讓我不得不裹緊羊毛圍巾和呢子大衣。我實在很難想象十六世紀後半葉的斯特靈該是怎樣一種陰冷的樣子，瑪麗的一生又是怎樣從這座石頭城堡開始，被烙印上顛沛流離的命運以及眾說紛紜的情史。相較於她的表姑伊麗莎白一世那 「嫁給國家」開疆拓土的一生，瑪麗女王作為一個沒有實權卻渴望權力的君主其實從沒有在政治上掌握過主動權。雖然是蘇格蘭女王，但瑪麗的童年和少女時期卻是分別在法國修道院和法國皇宮中度過的。法國宮廷給了她最好的淑女教育——精通六門語言以及其他才藝，但似乎沒有培養她的政治頭腦。

沒錯，比起做一個政治女性，她似乎更適合跟男人們談情說愛。她的美貌和才藝當然是吸引異性的籌碼，當然最有利的武器還是她頭上那頂皇冠，給她帶來了三次婚姻，無數情人，還有一個兒子（查理一世的老爹）。瑪麗的第一任丈夫是她五歲時就締結婚約的法國王儲，後來的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二世。史載弗朗索瓦二世體弱多病，治國庸懦，雖然他從親爹亨利二世手中接管法國的時間僅僅兩年，但是這兩年中法國內政混亂，外交軟弱，加上正值歐洲文藝復興大潮，教派衝突迭起，可以說當時的法國非常不平靜。瑪麗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在弗朗索瓦二世繼位為法國國王以後，瑪麗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法國王后。然而野心還來不及撒出一張網來為她籠絡權力的棋子，她就成了寡婦。雖然有說法稱瑪麗夥同情婦謀殺了自己的丈夫，但是正史中並沒有記載。畢竟當時醫療水平有限，一場傷寒也容易讓人喪命，國王的早逝也不足為奇。

瑪麗在這段不足兩年的婚姻中獲得的紅利是封地和大筆財產，然而這並不能讓她從此安穩度日。丈夫去世不久，瑪麗那位僅有兩面之緣的母親去世了。在此之前她把持蘇格蘭十幾年，在她去世之後蘇格蘭陷入了一片動盪。年僅十八歲的寡婦瑪麗回到蘇格蘭變得如此的順理成章。瑪麗和她的表姑血腥瑪麗一樣，深受天主教影響，前者在天主教勢力強大的法國長大，對於信仰的忠誠更是毋庸置疑。當時英國正值宗教改革熱潮，在亨利八世之後英國新教盛行，已經成為了相當大的勢力，因此與其說瑪麗信仰相悖的是人民，不如說與之相悖的是時代。儘管瑪麗並沒有像另一位瑪麗一樣做出「焚書坑修士」的暴戾舉動，但她望彌撒，做禮拜都備受指責。新教改革下的英國頗有刪繁就簡的樣子，精緻的花邊衣服，奢靡的舞會表演，這一切「法式」做派就像天主教繁複儀式一樣飽受蘇格蘭人詬病，以至於成了瑪麗下台的導火索。身為天主教徒，瑪麗並不懂得獲得當地天主教勢力的支持，反而默許基督教新教傳經布道。作為一個沒有槍桿子，掌握不了政權的女王，毫無疑問這些容讓導致她的處境更加艱難。

縱觀英國歷史，最有名的女王不過三位：伊麗莎白一世，維多利亞女王以及現任君主伊麗莎白二世。除去超長待機的現任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奶奶不談，前兩位在英國歷史上大概類似於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存在。英國作為歐洲大陸西北角的一個島國能夠在全世界刷足存在感，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這二位。對於英國而言能有這兩位精明強幹的女王是國之大幸，可是對瑪麗而言，對手是伊麗莎白一世無異於螞蟻遇到了大象，儘管美貌和才藝遠高於對方，然而當國王這項業務上卻遭到了對方的全面碾壓。如果硬要類比，大概像宋徽宗和他的偶像南唐後主李煜——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

瑪麗跟她的第二任丈夫生下了詹姆斯一世，這段婚姻維持了僅僅三年，瑪麗就兵敗列文湖，被伊麗莎白一世的軍官囚禁起來，開始了她漫長的軟禁生活。她曾說過，我死即我生（In my end is my beginning），然而她的王位卻從此成為了虛銜。伊麗莎白一世想要除掉她，這當中未嘗不包括對她美貌，才華和男人緣的嫉妒，但更多出於是英格蘭吞併蘇格蘭的勃勃雄心。可以說一開始伊麗莎白一世待瑪麗並不壞，她還可以定期與兒子通信，從《蘇格蘭瑪麗女王》當中的通信記錄也可以看出這一點。然而亡國之君，焉有安好？宋太宗趙匡胤給李煜的是什麼？一杯毒酒。金國給趙佶的是什麼？折磨致死。縱使一個問君能有幾多愁，一個瘦金體瑞鶴圖，一樣是唏噓結局不得善終。瑪麗女王也難躲過這樣的命運。伊麗莎白一世終於對她失去了耐心，當然，也終於把蘇格蘭收入囊中，此時可以給她安上一個叛國通敵的罪名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樣一個風流美女就草草被砍了頭——傳說行刑的劊子手喝醉之後連砍三次才將她頭身分離。當劊子手把女王的頭顱拎起來的時候，那兩片慘白的嘴唇都還在囈語着什麼。

電視劇是稗官野史，但比起殘忍的正史，卻多了些微浪漫註解。如果蘇格蘭能有一支自己的軍隊，如果女王能夠手握權柄，到底是不用顛沛流離任人宰割。所以，即使我們早已被歷史課本劇透得徹徹底底，也可以放鬆心情，看看這樣一個美女是如何在電視劇中獲得她本不曾擁有過的愛情和幸福的。